在棉花上,七年过去,两个人再一次为彼此心动。

    温玉在裴泽温柔的亲吻中又觉出一丝疲惫和困意,踏实感让他想把这一年没睡够的觉全都补回来。他伏在裴泽肩头,胸部的起伏逐渐规律,裴泽停下动作,小心谨慎地将人掖进被子里,然后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。

    睡到自然清醒,透窗的天色依旧灰蒙,温玉摸索到手机摁亮屏幕,时间显示凌晨三点。

    昨天熬了夜,作息轻而易举就乱了,他掀开薄被坐起来,环视一圈卧室,空间逼仄到好似只能搁下这张狭窄的单人床,但温玉不再嫌弃,手指抚摸着粗糙的被单,因为这里充满了裴泽的味道。

    外面的灯光在卧室门下聚成一线,温玉走过去把门拉开,还没找见裴泽,先闻到一股诱人的饭香。

    厨房天花板亮着一枚简易灯泡,温融光线落在裴泽肩膀,流离台上放着案板,他正将黄瓜切段,无名指根处的戒指反着一层微弱的光亮。

    温玉认认真真地观察裴泽的一举一动,想要快一点适应他现在的模样,记住这张脸的每一个角度,每一处细节。

    一年未见,就算面容没有改变,彼此相熟的两个人也需要克服时间带来的距离与隔阂感,更何况裴泽现在是与过去全然陌生的容貌和身份。温玉光着脚悄悄靠近,从背后攀住裴泽脖颈,把左耳贴在他背心处,这个位置隐约能听见心跳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必须再爱上裴泽一次,不过这对深爱裴泽的温玉来讲并不算难事。

    温玉歪头瞅一眼灶台,铁锅内闷着撒了肉沫的番茄炒蛋卤,裴泽手边一大一小两个碗里,盛着过了遍凉水的面条。

    他们正一点点回到原来的日子里,时光重新有了熟悉的轮廓,温玉鼻腔一酸,扒着裴泽肩膀跳起脚,裴泽吓了一跳,赶忙扔掉手中的碗筷,双臂向后一捞,稳稳地托住温玉。

    裴泽小声批评:“别闹。”“你以前总埋怨我不够粘你。”温玉手臂往前一横,死死地压住裴泽锁骨,“现在我主动贴过来,你居然嫌我闹?”裴泽背着温玉转移到客厅,两人并排靠在沙发上,屋里没开灯,温玉扭脸去看裴泽,只能从厨房借一点稀薄的亮光。

    露/骨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裴泽的五官,裴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,掏出烟包偏头想咬烟,谁知温玉忽然分开膝盖横跨到他身前,跪坐着与他面对面,两手捧起他的脑袋,强迫他板正视线看向自己。

    “我能猜到你的顾虑。”食指轻轻描摹裴泽五官的形状,温玉低声道,“你希望我能主动认出你,除了让我更容易接受这件事外,也想多给自己一些信心。”“裴泽。”温玉不给裴泽说话的机会,前倾身子与他鼻尖碰鼻尖,“很多难关我们都已经过来了,剩下我们自己心里的这道坎儿,别输给它。”裴泽搂紧温玉,一直以来他都比温玉表现得更成熟坚强,但眼下这一刻,他枕在对方窄瘦的肩膀上,收起一惯沉稳的表情,露出孩子般脆弱的神色:“我怕你会因外貌的变化,而……”温玉立时打断他:“你这么不信任我?”裴泽摇摇头:“这对你很不公平。”“因为我畸形的家庭,之前让你担惊害怕过,险些受伤,现在又要你被迫习惯我整容后的样子,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,小玉,我不想你承受这么多。”黎明在窗帘后面浮升,晨光渐渐淌进屋内,笼罩着一双人相拥的身影。温玉换下手指,继而用嘴唇去感受裴泽的眉毛、眼睛、鼻子和唇形,然后微笑着说:“傻瓜,你把‘我爱你’这件事,看得太轻了。”裴泽心里狠狠一涩,眼廓蓦然发烫。

    “‘我爱你’这三个字,大概会永远束缚我们的灵魂,只能向彼此靠近,被彼此吸引,早已无关肉/体上的改变。”温玉像哄孩子一样揉揉裴泽的头发,亲亲他脑顶的发旋,这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,“你如果相信我对你的感情,就要想尽办法说服自己,摒弃掉这些莫须有的顾虑。”裴泽微阖眼睑安静地听,温玉继续道:“我向往的日子,是柴米油盐,是有阳光和花草的房间,是干净整洁的卧室,是一张舒服的双人床。”“可是裴泽,你是我想要去实现所有美好愿望的前提,如果你不在我身边,我只会得过且过,什么都凑合,渐渐失去对生活的期待。”“所以,请你正视自己的重要性,以及,毫无保留地爱我。”“每当你觉得‘对不起’我的时候,就多来抱抱我,亲亲我,当作是我向你讨得‘补偿’。”温玉说完望向裴泽,眼底的深情一如既往,他抿起嘴唇,抬手抚摸裴泽脸侧,虎口抵在他耳下,调皮地晃了晃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裴泽被他使坏的小动作终于逗笑,温玉见状弯起眼角,哄道:“答应我,别再胡思乱想了。”裴泽一时感动到发不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好不好?”温玉误以为他还在纠结犹豫,沮丧地皱皱眉毛,一咬牙,一缩脚趾头,下定决心安抚到底,于是清清嗓子难为情地做了个口型,“……老公。”裴泽没忍住,笑得直抖肩,他知道温玉最不喜欢这个称呼,觉得肉麻又别扭。占足了对方便宜,裴泽赶忙应声,再次把人抱进怀里,抬眼望着逐渐亮起的窗格,内心满足平静。

    许久过后,太阳照常升起,周围是一片温和的暖色,耳边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