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这个阶段的玩家来说,“现实生活”大都是遥远回忆。吕和韵沉默片刻,想到过往,和平生活中的一切已经很模糊了。倒是季寒川,他直接回答:“海城。”村支书笑道:“好地方啊。”季寒川又说:“之前听你们说,娟儿今年三年级。我女儿也差不多大。”村支书一愣,诧异地看季寒川。

    季寒川镇定自若,说:“我是工作几年后才考研的。”村支书“哦”了声,收回目光,说:“你爱人在西城吗?”季寒川笑了笑:“没有。他和小孩在海城,我一个人在外面。平时都是他带孩子,挺辛苦的。”村支书摇摇头,显然被季寒川这番话牵动回忆。他说:“我和我爱人是工作之后才认识的,她之前在这边当老师。后来小学取消了,她又去上吴村工作。只不过最近身体不好,才休了假,在家休息。”季寒川顺势和村支书谈起怎么样平衡工作和家庭。

    吕和韵则眯了眯眼睛。村支书第二次提到“身体不好”。众所周知,游戏世界里的“身体不好”只有一个意思:快死了。

    而且事后十有八九变鬼。

    如果村支书的老婆真是这种情况,那自己过去住,恐怕会迎来一场恶战。

    几人走在乡间小道上,大约二十分钟路程,终于到一户人家门口。

    村支书一边开门,一边说:“旁边几家都没人住,所以我家养了狗,防小偷。”门里传来一阵“汪汪”声。等门打开,门前的灯跟着亮起来。一个身影靠在门边,叫道:“大黄、二黑,别闹了。”是村支书那位爱人。

    她也是三十来岁年纪,脸色蜡黄,身体瘦弱。季寒川目测了下,觉得她虽然个子比方婶要高,但精气神还不到方婶十分之一。

    她温和地训斥着两条狗。两条狗身上拴着铁链,动起来时“哗啦啦”作响。村支书爱人的话没起太大作用,村支书本人训斥过几句后,两只狗才勉勉强强安静下来,警惕地看着两个玩家。

    季寒川夸:“挺护主的,是好狗。”村支书笑了笑,“就一般土狗。之前村子里有狗下崽,给了我们两只。小时候都是我爱人喂,后来长大了,爱咬人,就是我喂。”季寒川说:“狗能分出好人坏人。”村支书无奈摇头:“希望吧。不过有它们在,我的确放心一点。”几个人讲话,村支书的爱人把他们一起迎进家门。季寒川与吕和韵还是住西屋,里面布置和方婶家类似。

    季寒川说:“文德哥,我看了几家,好像都是主家住东屋?”村支书说:“嗯,这边的建筑习惯,东屋后面就是厨房。厨房烧火,东屋的炕就跟着被烧热。不过我爱人习惯用煤气灶,所以我家东屋也是铺电褥子。”季寒川笑了下:“这样啊。”村支书:“来,上炕。再聊聊。”他小声对爱人说了什么,片刻后,女人端来一盘苹果、一盘橘子,加上瓜子花生糖。吕和韵客气了几句,村支书说:“也没什么,正好最近买年货。”季寒川笑了下:“嗯,都快过年了。”他一顿,“文德哥,这边有没有什么特产?我想回去的时候给女儿带一点。”吕和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之前季寒川提“女儿”,吕和韵不算太意外,觉得这是个拉近与NPC交流的话题,可惜自己没提前想到。至于季寒川是不是真有老婆孩子,他不关心。

    哪怕真的有,季寒川在游戏里待了那么长时间,能记得对方的脸都是奇迹。

    可眼下,季寒川却仿佛没完没了,一遍一遍拿“女儿”做话头。

    吕和韵想到另一种可能:这人别不是要在游戏里被折磨疯了吧?只能重复之前的事儿催眠自己,假装自己还在正常世界?

    这么一想,突然觉得得离季寒川远点。谁知道一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事儿来。

    村支书倒是对季寒川提起的事颇感兴趣。他说:“之前建树说过,我们村灯笼扎的不错。除了那种红灯笼,还有各种花灯,兰婆还会扎莲花。你可以买一个,带回去,小姑娘应该喜欢。”季寒川笑眯眯记下,说:“那我明天就去问问。”他们东扯西扯,漫天地聊。而在村外,村长一行人踩着土路,打着手电筒,一路喊着名字:“斌娃——”“娟儿!”“……”他们开始上山。山路险峻,中间有一条被上学队伍踩出的小道。夜深人静,树林幽幽,潜伏未知。

    饶是村长等人就在山上长大,可看到半夜的林子,心里还是发憷。早些年,这座山上可真有老虎。村子里一直有传言,说几年前走丢的那个娃娃是被老虎叼走了。

    好在一旦翻过山头,就能看到上吴村。

    既然有“上”,当然也有“下”。只是当年战乱流离,下吴村的人口大多选择逃难,不再坚守深山。

    到现在,人们已经连下吴村在哪儿都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“建树啊,”一起出来的人里,大多是和村长一样,四五十岁,基本都是孩子家长,“我怎么听着林子里好像有声儿?”村长皱眉,“别乱想!斌娃有分寸,怎么可能把娃娃们带进林子里。”“可是……”“走了走了。”“可——”村长不耐烦:“到底怎么了?”在他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