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,可以开一家小店。季寒川读大学时,林雷结婚了,还请季寒川和邵佑一起去吃喜宴。

    他没指望邵佑会去。但看邵佑真的出现时,还是有点惊喜,几乎语无伦次。

    婚宴上其他人都不知道,原来首富邵先生的儿子也曾与自己坐在同一个厅里。

    林雷还是观念传统,季寒川觉得他和邵先生没准有共同话题。他一再说,等自己有了儿子,就认季寒川做干爹。

    潜台词无疑是,以后啊,这个小干儿子一样负责给季寒川养老。

    季寒川笑了笑,说可惜自己不会有小孩,没办法让林雷也当干爹。

    林雷那天很高兴,喝了很多酒,笑哈哈地和季寒川说没关系。他们那一群朋友,大家都来了昔日林雷哥哥的婚宴,已经好几个预定了林雷的干亲身份。

    很多人其实觉得奇怪,不知道为什么小川要额外带一个人过来。

    季寒川只是笑,不解释。

    该懂的人自然能懂。同性恋在那会儿还是个很晦涩的话题,季寒川读大学时,接触到很多开明想法。但他知道,在社会、“大众”眼中,自己和邵佑的关系还是见不得光。

    再说小时候。弄堂里有一株野葡萄藤,也说不上是谁家种的,可能只是某家小孩随随便便把吃过的葡萄籽吐在地上。在那藤还只是个小苗苗的时候,读小学的季寒川蹲在旁边,揪一把苗苗,很快觉得无趣了,就跑去其他地方。

    他从小就比同龄小孩高挑。虽然家里不太管饭,但学校吃得不错,一群小伙伴家里爷爷奶奶也很爱招待季寒川。

    只是个子抽条,身上就干巴巴没多少肉。衣服穿着,都显得空空荡荡。一跑起来,更是灌了风。

    后来再看,小苗苗在墙上铺成一片。有大人过来,顺手搭了架子。

    弄堂里的小孩都可以去摘。但他们成群结队,要捍卫属于“乖孩子”的领土。季寒川就提前去摘,可摘下来,葡萄仍然很酸,吃的时候肩膀都会缩起来。

    学校的日子很漫长,小孩子嘴长,把季寒川的家境传得到处都是。季寒川不喜欢和他们玩。

    老师觉得季寒川是好看的小孩,加上小学时成绩还未分层,季寒川的卷面分数优秀,所以对他有偏爱。

    这一偏爱,更让季寒川被孤立。

    来自小孩的恶意纯粹又无聊。季寒川更喜欢上课,而非课间。

    等放学,他也更喜欢在弄堂打转,偷偷擦掉女孩子们画在地上的房子,搞点无伤大雅的小破坏,而非回家。

    到现在,“游戏”降临之后很多年,鹿太太说:“是啊,八小有一半孩子寄宿吧。不过刘倩之前也和我说,感觉寄宿的小孩很明显更容易偏执、孤僻。”一顿,“也说不上来。可能是这种孩子更容易给她留印象,又刚好都是寄宿的。”季寒川认认真真,“年龄太小的话,其实还是在家里比较好?”鹿太太:“有的家庭里,环境还不如学校呢。”季寒川叹口气。

    他根据过往经验,大致猜测,自己去了宿舍楼会遇见什么场景。

    校园霸凌、欺辱同学……梁笑小朋友不明不白地被淹死,现在她被季寒川搜集,而紧接着,季寒川就拿到八小相关挑战。他觉得这是一种必然。

    同时,季寒川也忍不住想:万一我没搜集到梁笑呢?

    玩家们在这一局的路子,好像在一开始就被限定了。越早搜集图鉴,就越能良性循环。

    抽到血腥玛丽挑战时,如果没有同为鬼怪的鹿先生、鹿太太帮忙威胁,季寒川或许依然能全身而退,但搜集到血腥玛丽就不用想了。

    而没有血腥玛丽的话,后面玩浴缸游戏,总比现实情况麻烦。

    他走到电梯前,按下向下的案件。

    鲜红的数字跳动、跳动,来到季寒川所在楼层。

    电梯门打开,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。

    血腥玛丽率先窜了进去,待在电梯壁里。

    电梯壁不算真正镜子,血腥玛丽身在其中,面容模糊又扭曲。

    季寒川走进去,按下“1”,随口道:“你可别上来就把外面的东西吓跑了。”玛丽道:“老板,你这么说太刻薄了,不能这么和淑女讲话。”季寒川匪夷所思:“……淑女?”玛丽露出一个端庄微笑。

    笑到一半,不太稳定的眼睛滚下来,一路从电梯壁滚到季寒川脚下。

    季寒川:“……”忍住,别笑。

    电梯顺利地下落,抵达一楼。

    季寒川看了眼时间。这会儿不过十一点过五分,他说:“多试几次吧,等到一点钟,如果实在不行,就算了。”一边说,一边按下顶楼键。

    想了想,又道:“对了,如果待会儿有人,我是说活人,大晚上回家也挺不容易,你们安分点,别吓到人家。”一群鬼员工心有戚戚。

    季寒川声音抬高一点:“听到了?”鹿先生鹿太太站在他背后,说:“知道。”这里没有水,所以梁笑依然在挑战卡中。

    电梯灯光很亮,王武只能栖息在季寒川的影子里,勉勉强强回答:“知道。”血腥玛丽在电梯壁中如鱼得水,还对季寒川嚷嚷:“老板,把我眼睛还给我呀!”季寒川瞥了她一眼,低头,捡起地面上的那颗眼珠。

    血腥玛丽空洞洞、血糊糊的眼眶仿佛因为这个动作稍微弯起一点,想露出一个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