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他又喊了声:“喂……”几个瞬息后,陈仰听到了他想念的声音,回了一个音:“嗯。”“哥哥。”朝简说,“我又没有克制住,给你打电话了。”“没关系。”陈仰心惊胆战,他头一回听到朝简用这么虚弱的气息声跟他说话,坐不住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受伤了?”陈仰在床上来回走动,被子被他踢得凌乱。

    “只是有些累。”朝简不知怎么了,他闷哼了声,手机像是拿开了。

    陈仰的心跳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,他屏住呼吸连着叫了好几声,朝简才回应他,气息比刚才还要弱。

    “一个疗程结束了。”朝简说。

    陈仰愣住,一周一个疗程吗?那还有几个疗程?究竟是怎么治疗的,为什么那么疲惫不堪,听声音犹如遍体鳞伤奄奄一息。他腿软地坐到了床上,脸色煞白:“朝简,要不……”“要不什么,你敢把后半句说完试试!”朝简阴鸷地粗喘。

    陈仰将“要不我们放弃吧”几个字吞入腹中:“我不敢,你坚持吧,你坚持我就坚持。”电话那头的人似是在抖个不停,呼吸乱得很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半晌朝简嘶哑着轻笑。

    陈仰想提一提丁会春透露的信息,也想问问朝简,他都忘了哪些事情,可他又觉得好不容易才通上电话,不应该说那些。

    况且那部分内容牵扯到的东西是要面对面谈的,隔着电话太冰冷。

    陈仰还没说什么,朝简就像在他脑子里按了窃听器,开口道:“你只要记住一件事,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,等我回来。”“昂。”陈仰靠着冷硬的墙壁应声,以前朝简叮嘱他,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,顺其自然。

    现在真相的一个角已经揭掉了,并且在一点一点向他展开,他却依然很被动,记忆的开关藏起来了,还没出现。

    丁会春说他的能力不够,所以朝简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缓步前行。

    只要他的能力提上去了,朝简的病情得到了控制,两者都好了,那么……时机就成熟了。

    “朝简,你还在吗?”陈仰喊。

    “在。”朝简说,“我给我们争取了五分钟时间,还有两分钟。”只剩两分钟了?陈仰顿时把“文青搬到了对门”和“种子没动静”删掉,他发过去视频通话得邀请,被拒绝了。

    陈仰确定自己没看错,他深呼吸,忍着脾气哄道:“开个视频,我看看你。”电话里没声。

    陈仰说:“你开不开?”“我现在太难看了,不开。”朝简的口吻十分强硬坚决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陈仰的声调变得温和,“那你拍张照片发给我。”“下次。”朝简低低道,“陈早早,说再见。”陈仰不想这么快就挂掉,他的心口燃着一团火,又像是积着一堆雪,又烫又冷,促使他很生疏地动用了恋人间的小情趣:“我让你接视频你不接,照片也不肯拍,我为什么要听你的?”“你,”朝简破天荒地有几分窘迫,他的齿间磨着奶片,“你先听我一次,以后我都听你的,好不好?”陈仰仿佛看到朝简绷着脸咬奶片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两分钟要没有了,哥哥。”朝简发出疲累至极的喘息,神经质地催促,“说再见,快点说,求你。”陈仰用力闭了下酸涩的眼睛。

    就在陈仰要说“再见”的时候,朝简那头响起了门锁转开的声音,有人进了他的房间,他像是砸过去了什么东西,响声令人惊骇。

    “陈早早!说再见!”朝简带着哭腔嘶吼,“跟我说再见!”陈仰耳边嗡响,他下意识回应:“再见……”这两个字像是一种救赎的信号,朝简听完就挂掉了电话,死也瞑目。

    陈仰捏着手机发愣,朝简为什么这么在意每次通话结尾的“再见”,是不是他曾经没有来得及跟朝简……不能想了,要考虑到阈值,陈仰扇自己,忍住,等朝简回来,别自作聪明。

    .陈仰后半夜又失眠了,他睁着眼到天亮,浑浑噩噩地在家里走动,魂魄都像是丢掉了大半。

    直到一件爆炸性的事发生,陈仰才找回活着的感觉。

    ——种子发芽了。

    陈仰惊呆了,几个月前花盆里的土就长毛了,埋在土里的种子应该早就烂掉了才对,可事实是……绿色的小嫩芽破土而出,向阳而生。

    陈仰把花盆搬到桌上,他睁大红肿的眼睛近距离查看,发现小嫩芽有种蓬勃的生命力。

    “行吧,整个世界都很玄幻,这也没什么。”陈仰说服自己,他拿着手机拍下照片发给朝简。

    聊天框里面都是他发的语音,很琐碎。陈仰又发了两条。

    【看到没,发芽了。】【我现在很慌,你知道的,我是养花杀手,根本不知道要不要浇点水,我去问问文青。】陈仰跑去对面敲门,文青不在家,他这才想起来对方回家开董事会去了。

    只有在商业晚宴和董事会这两个场合,文青才会是邵文青。

    没办法求助邻居,陈仰上网搜答案,搜出来了还是没底,因为在他的记忆里,他不止一次在热心网友的帮助下送走了花草。

    植物比妹妹难养N倍。陈仰焦虑地去了妹妹房间,坐在书桌前刷手机,朝简那么重视种子,他不能让小芽死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