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迷茫睁开双眼。

    那赤面狱卒忙道:“紧那罗王大人,舍脂天妃驾临,快起来吧。”那天人正是紧那罗,闻言只略略转头张望,金眸略略亮起来,挣扎着起身,跪在舍脂跟前,哑声道:“天妃救我!”舍脂交叉双臂,一脸似笑非笑打量他,片刻后装腔作势叹口气,犯愁道:“紧那罗,你平常调皮一些也无妨,这次惹得天帝震怒,妾身也保不了你。”在修罗界生杀予夺、作威作福的紧那罗王,原本的倨傲神色荡然无存,忙低垂下头,不顾脏污将额头紧贴在泥地上,谦卑得有若奴仆一般,“微臣知错,微臣只不过一时起了玩心,捉弄捉弄那些下等人,想不到兄长竟这般认真……”舍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:“你在下五界玩死数百万众也无关紧要,连累了乾达婆,就是死罪。”紧那罗忙道:“微臣不敢!微臣绝非有意连累兄长,不过死个数千人,谁知兄长竟动用禁术……刹那光阴倒转,抹去了死因……这、委实出乎微臣意料……微臣知罪了,绝不敢再犯,求天妃救我这次!”舍脂却不理他,葱白般的纤指轻轻点着面颊,指甲涂成了如粉色莲花初开时,那抹若有若无的颜色,“这倒奇怪了……不过这点范围,不过几千下等众,以食香神通行六界的能力,不过多费点周折罢了,乾达婆何以衰弱至此?”紧那罗迟疑道:“……约莫是……前些时日,兄长一直在殿中侍奉天帝。”舍脂恍然,神色间倒是全无半分嫉恨,只冷蔑一撇嘴:“帝释天那个老淫虫!”当着一众狱卒、侍女和紧那罗王,她倒没有半分不自在。只是她敢说却无人敢听,唯有人人屏息静气装聋作哑。

    舍脂见众人缩头鹌鹑一般模样,明艳面容露出索然无味的神色,叹道:“罢了,乾达婆昏迷不醒,你又被关了起来,善见城最擅长音律的天神都不在位,连宴会也无聊得紧,还不如下五界有趣。你先跟我回去罢。”紧那罗大喜,忙连连磕头,谢恩不止。

    舍脂办完事,仍是由侍女扶着,在狱卒背上转过身,随即想起来什么,回头问道:“对了,你在修罗界可曾遇到什么趣事?”紧那罗顿时忆起那封禅台下,一口咬碎修罗王印的童子兽来。

    口中却道:“不过是些下等众,微臣……未曾留意过。”舍脂垂下浓长睫毛,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,露出的后脑,长长银发垂在地上,被泥水染成了污浊黑褐。

    紧那罗一颗心渐渐提了起来,好在此时传来天妃的笑声:“说得也是。紧那罗,今夜宴会就由你筹备,天帝纳了新宠,心清颇佳,好生哄他高兴,自然就饶了你这次。”舍脂离开水牢时,将紧那罗王一并带走。

    众位狱卒只有欢喜雀跃的份,更何况有四人曾得天妃青睐,充作踏脚石,更叫旁人格外艳羡,这段美谈能流传数十年。

    至于修罗界,自然对紧那罗受罚之事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稍早一些时候,沈雁州已收到了沈月檀的书信。

    只是写得十分恭谨谦和,措辞四平八稳,堪称下属上奏阿修罗王的范例公文。

    信中只提了一件事:因如此这般的原因,要在雨阳城耽误些时日,恳请王上宽容。

    雨阳城并不处于自双河城到师罗城的必经之路上,沈雁州不免生了疑心:好端端地赶路,跑去雨阳城做什么?

    他召来镜莲,吩咐道:“你去雨阳城瞧瞧月檀在做什么。”镜莲略迟疑,说道:“雨阳城隶属勇健王旗下,我如今是罗睺罗王的人了,贸然进城,若引得勇健王与王上生隙反倒不妙。”沈雁州摸着下颚,颔首应道:“说得也是,那你变装前去,切莫暴露身份。”镜莲:“……遵法旨。”镜莲领命去后,摄政官就前来见他。

    前任罗睺罗王遭遇卓潜刺杀后,一直伤重未愈,处理政事时常力不从心。在继任者现身之前,是乾达婆王仁慈,派遣摄政官前来辅佐,又在前罗睺罗王昏迷之后代为摄政,直至沈雁州赴任。遂又巨细靡遗,将阿修罗王职责同他一一交接清楚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沈雁州也说不清这摄政官是人是鬼、是魔还是物。

    沈雁州初见摄政官,是抵达师罗城遮日宫第一天。

    他接受修罗九司百官朝拜,终于坐上了王座,却神色沉郁阴森。沈雁州笑起来时如晴空骄阳,沉下脸后却叫人心生畏惧,颇有几分骇人的架势,吓得百官战战兢兢,以为来了位冷酷暴君。

    程空见了不由叹气劝他:“好歹笑一笑,你不和颜悦色,人人都不敢笑,宫里宫外噤若寒蝉,不知道的还以为遮日宫在奔丧。”沈雁州正坐在办公所用的侧殿中,仍是沉着脸道:“这王座不过是天人施舍的,我却又非要不可……嗟来之食,你还要我笑出来?”程空不由一噎,沈雁州心高气傲,被天人如此羞辱,心中愤懑,自然难以平歇。

    他只得劝道: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赢就是赢了,何必拘泥于手段。”沈雁州闻言却深深看他一眼:“先生往后,还是拘泥点好。”程空慢慢垂下眼睑。他虽然早有预料,如今听到沈雁州亲口警告,到底还是有些心冷,“沈雁州,你太贪心了。”沈雁州视线落在宽大的乌木书案左侧,一方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