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“养疫鬼”的阵法必定会有一人存活,而那人定是已经得道的疫鬼。

    他脸色一沉,快步上前将奚孤行拉到身后,冷冷道:“别靠近,他已经是疫鬼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他便看到了缩在一个血衣男人怀里的少年。

    少年浑身污血,身上却没有一丝疫鬼的气息。

    他,是个凡人。

    离南殃一愣。

    他尝试着走过去,刚靠近,沈顾容猛地抓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离南殃从未被人这般冒犯过,险些一巴掌把他甩出去,但还是顾念着他是个凡人,堪堪忍住了。

    沈顾容眼神虚无,眸子涣散,死死抓着离南殃的袖子,嘴唇发抖着,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却一个字都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奚孤行偷偷走过去,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沈顾容张大眼睛,没有任何反应。

    奚孤行小声嘀咕:“怎么是个瞎子?他怎么活下来的?”离南殃蹙眉道:“闭嘴。”奚孤行只好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沈顾容挣扎了许久,才像是孩子牙牙学语那般,艰难地吐出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救……救他。”“先生……方才还、应了、我……”“他还、活着。”第118章这章没糖已无人回应他。

    但沈顾容却死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乞求着陌生人能够救他的先生。

    离南殃最厌恶脏污,扫见沈顾容全是鲜血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落下几个鲜红的指印,眉头轻轻皱了皱,却也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他抬手在先生的脖颈处探了探,道:“他已经死了。”若是躯壳受损,在断气不久离南殃或许还能将他身体修复,起死回生,但这个一身青衣的男人他却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他的元丹被生生震碎,再无一丝复生的可能,而身上的疫毒也已蔓延到了脸上,只差一丝就能彻底化为疫鬼。

    沈顾容茫然地盯着虚空,嘴唇发抖:“死了?”死了。

    他们都死了。

    沈顾容眼前一黑,彻底承受不住,直接倒了下去,被离南殃一把接在怀中。

    奚孤行在一旁眼睛都瞪直了,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师尊这般容忍一个人过,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凡人。

    离南殃不顾血污,将沈顾容抱在怀中,看了一眼已成废墟的城池,末了无声叹了一口气,道:“走吧。”奚孤行忙跟了上去,喋喋不休道:“师尊,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?“养疫鬼”的法阵不是从上古就有的吗,这么多古书记载,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活……”他没说完,离南殃就冷冷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奚孤行立刻噤声。

    两人离开了依然大火烈烈的回溏城,到了停留在百里外的灵舫上。

    一个红衣少年正坐在灵舫的顶端,手持着一片柳叶,正在催魂似的吹着不成调的曲子,看到离南殃和奚孤行过来,他灿然一笑,纵身从顶端跃下。

    红衣翻飞,少年容颜昳丽,言笑晏晏:“师尊。”离南殃一点头,默不作声地抱着沈顾容上了灵舫,奚孤行溜达着走了过来,无意中扫了一眼,疑惑道:“大师兄,你衣摆怎么湿了?”离更阑愣了一下,才勾唇一笑:“刚才瞧见了个水鬼。”奚孤行:“又说玩笑,回溏城方圆百里全是荒漠,哪来的水鬼?”离更阑只是笑。

    奚孤行也只当他在说玩笑,反正离更阑插科打诨胡说八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便没在意。

    离更阑和奚孤行上了灵舫,催动法阵折返离人峰。

    沈顾容昏睡了一整日,等到再次醒来时,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
    也不对,不能说是全新,因为在这个世界的东西,先生曾借志异之口对他讲过。

    修士、妖魔、元丹、灵舫,无穷无尽的世界。

    沈顾容刚醒来后,还没弄清楚周围的情况,就发现自己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竹篪不见了。

    他发了疯地在周围摸索着寻找,但他找遍了周围能找的地方,却依然没寻到那根竹篪。

    京世录,丢了。

    沈顾容满脸泪痕,呆滞地瘫坐在地上,手指都在发着抖。

    先生说……转世后会来寻京世录,而才刚过没几日,京世录便在他手中丢了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有人笑着说道:“你在找什么?”沈顾容被吓住了。

    他刚失明,还未适应眼前的模糊,当即尖叫一声,拼命往角落里躲。

    接着,奚孤行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:“大师兄,他刚醒,你别吓到他。”离更阑无辜道:“我什么都没做啊。”奚孤行瞪了他一眼,才朝着几乎要将自己缩到桌子底下的沈顾容道:“你先别怕,这里是离人峰,你已经安全了。”沈顾容瑟瑟发抖,嘴唇轻轻动了动,发出的声音哪怕奚孤行和离更阑是个修士,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离更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,一把拽着沈顾容的手将他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:“你说什么?大点声。”沈顾容乍一被触碰,浑身一抖,险些尖叫出声。

    奚孤行有些着急:“师兄你别……”“怕什么?”离更阑挑眉道,“回溏城的人全都死完了,只剩他一人独活,那是天道恩赐,即使天道赏赐那就该好好接着,能活着就偷着乐呗,摆出这么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样做什么?矫情。”